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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横祸(1/2)

黑色熏染了川东群山时,整个人间,仿佛都被笼罩在此起彼伏的天籁里。

天阴沉,似要落雨,孙家这片葱郁,明天天明看见的时候,应当就是润洗之后的新绿了吧。

离寄啸将瀚抒痛揍不过才七日,瀚抒如同脱胎换骨,一直沉浸在房中奋发读书,一开始也真令人担心,不知他是以此麻痹自己,还是换个爱好来沉溺,不过文白明白,大哥应该是被寄啸的话触动所以有所觉醒,想要回到遇见凤箫吟之前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的大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要为了恢复祁连山的地位才入中原,不将祁连山发扬光大誓不回去……

然而,近日来,孙家一干人等,对瀚抒多还是敬而远之,但包括孙思雨在内的所有亲信,看见文白时都要嘘寒问暖,或大献殷勤,那眼神,仿佛孙寄啸由她掌管着似的,孙思雨更曾毫无顾忌地拍她的肩说:“文白,我以后可能不会留在川东,弟弟就交给你了。”

文白叹了口气,忐忑不安。

习惯了卑微和屈服,无论顺逆,来之即受。

推开门,看见瀚抒还在看书,不忍打扰他,放下了茶水便要离去,终究又有些不放心:“大哥,不要废寝忘食啊。”瀚抒目不离书:“这些兵书,我荒废了两三年,再回来看,还是手不释卷。”文白点点头,不耽误他,出去了。

合上房门,既高兴又觉凄凉。

也许是被冷落得太久,忘了寂寞的滋味是什么,直到被寄啸提出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要的真的很多,可惜,瀚抒从来没有给予过……文白满腹心事地伸出手来接檐外的雨,纯净的面容里,充盈着落寞。

她自然不知自己的模样多么惹人爱怜,令人心痛,孙寄啸提着酒向孤身一人的她走来,脚步凌乱,步履蹒跚,目的只有一个,他不要她孤独……

文白听到这声响,刚转过身来,寄啸已醉得忘乎所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文白吓得惊叫一声,如一只受惊的白兔,可爱可怜可感又可叹,寄啸不禁动容,一身酒气却挡不住的柔情:“文白……文白……我才不当你是白姐姐,你其实……是我的……我的……”

文白被他字字震住,无力动弹:“金……金鹏……你喝醉了?”

寄啸冷笑:“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在讲疯话!

为什么你不肯接受!

可知我想你,念你,已经有十年,从懂事起,直到如今……”

“金鹏!

你放开我……”文白泣道,“我爱的人,是大哥啊,从懂事起到如今,一直爱的是大哥……”

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我爱的那个人是你……从懂事到现在,从别离到重逢,一直没有变过……上天总算把你还给了我,我真是开心……开心,文白,大哥他,不属于你的生命……我,才属于……”

文白大怒,一把推开他:“金鹏,你根本不懂我对大哥的感情,他对我冷落也好,忽略也罢,我都心甘情愿,和你没有一丝关联。

我爱他,就会一直等他!”

“偏巧我也一样!”孙寄啸毕竟养尊处优也少年气盛,发狂时竟比瀚抒还要炽烈,失去了理智他呼吸那样沉重,一点一点往她靠近她已经能碰触到他的温度!

他想做什么?



文白还没有来得及提高警惕,猛然就被孙寄啸强行吻上双唇,文白大惊,始料未及被他推dao在地,寄啸不由分说,狂热地抱起她就吻她,文白一时羞赧难当,手脚却被他死死按着,挣扎不得,绝望攻心,不禁哭出声来,寄啸突地停止举措,似乎酒醒,文白急火攻心,一巴掌抡在他脸上,出手极重他不得不松开她,此刻颓丧着站起身来,直愣愣盯着她看,仿佛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

文白泪眼朦胧,胡乱起身,一时哭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掩面离去,寄啸想捉住她却够不到,眼睁睁看她消失在雨幕里。

待在路上又淋了许久,孙寄啸才猛然想起刚才的一切,又悔又恨,支持不住跪倒在地:“白姐姐……我……我……”

无计可施,惟能酗酒,喝到半夜,才腻了躺倒在地,自己都不知道身在哪里。

好像雨停了,好像风很冷,好像刚来的缘分又走了……

墙外风骤紧,地上叶忽旋,瓦片上闪过一丝响,应是刻意留下,身为川东剑神的孙寄啸,不必要起身去迎,冷淡且骄傲的口气问来人:“贵客降临,何以躲躲藏藏?

!”

“孙当家,又见面了。”

一阵晕眩,看不清那人身形长相,只能确定他大致的方位,眼前,是雪一样的白。

“你是谁?

!”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让你生不如死的人。”

孙寄啸蓦地手感麻木,来人话音未落,竟已发动攻袭,如此突然的回答和行动,令孙寄啸惟能弃了酒坛,一边倚剑站起,一边人剑一同滑退数步远,精准躲开适才攻击。

来者和旁人不同,不是来和他争夺川东剑神位置的,而是,杀气,赤裸裸的杀气!

不说一句,来者便又出剑招,第一招凌厉,第二招刚猛,第三招轻灵,根本看不出何门何派,却融会贯通随心所欲,明明是个一流高手,何以不言明来历!



孙寄啸醉得东倒西歪,根本不是此人对手,开始三招完全是凭感觉格挡,第四招时才稍微清醒,看准角度准确一抵,来者力道惊人,剑虽被拦,内力隔空而传,寄啸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才把这一剑驳回去,刚看清楚此人轮廓,却忽而再次眼花,来者一剑便如九剑、十八剑,一人就幻化成了两人、四人……

寄啸怔在原地忘记出剑,身上一阵刺人的寒,眼前,是雪一样的亮,忽然间他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祁连山,他们几个人捉迷藏的时候,文白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那么温暖,就像此刻他手腕上粘稠的温度,温热地,融化……

又落雨了吗,还是,我回到了祁连山的大雪天,眼前,是雪一样的干净。

手腕上的雪一阵刺骨的滚烫,他知道他的感觉错了,身体却渐渐冷了下去。

临走前,那人才说了一句:“你的剑法,没有特色。”

人世间最大的侮辱,莫过于被击溃至毫无还手之力,还要被人再嘲讽深爱之物。

不,人世间最大的侮辱,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闻知孙寄啸被人挑断手脚昏迷不醒,整个川东都震惊不已!

谁都了解,孙寄啸在川东一带是公认的剑圣地位,每年与他切磋、找他挑战的前辈后辈数之不尽,在自家地盘被挑断手脚筋,如斯惨烈,如斯恶意,明明就是挑衅!

“会不会……是苏慕离所为?”“或者,是孙寄啸原先的仇家……”众说纷纭,把最近和孙寄啸有过哪怕一点交集的都说了个遍,但皆无真凭实据,更加没有动机,孙寄啸还牵扯不到川北之战里,跟党派之争没有本质联系,而孙寄啸原先就算有仇家,又哪会武功高到这个地步?



孙思雨愤怒不已,回到孙庄去日夜守护弟弟,并在孙府之中彻查了一番,一无所获,最终这女子对外宣称:“谁能为我弟弟找出真凶,我孙思雨便嫁给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过不久就有个家丁跑过来说:“大小姐,或许是个金人啊,前阵子抗金联盟还在和我们打的时候,有金人来找少爷谈过,少爷把他驱赶走了!”

孙思雨冷笑:“先前问你的时候,为何不说?”

那家丁一愣,嘿嘿笑起来。

“去照照镜子,从头到脚哪一点配得上我?”孙思雨一边说,一边将这家丁踹出门去,“龟儿子!

以后休想再进我孙家半步!”

寄啸躺在床上,脸上残留胡渣。

文白每日为他梳洗,像他的侍女,更像他的姐姐。

然而文白和思雨不一样,思雨照看他时,虽然也体贴入微,却是疼爱的表情,文白的面上,有思雨没有的温柔和忧愁。

“醒了就好,你们俩先说话……”思雨何时何地都那么爽朗,文白每时每刻都把心里话藏在心里。

现在思雨走了,他依旧一动不动。

被挑断的手脚,虽然还有疼痛感,却没有用了……

那还用什么提剑?

那还有什么资格提起剑?

孙寄啸的使命,是令川东孙家的剑法光大。

孙金鹏的责任,还有一份父仇不共戴天……

谁来报……

人啊,总是在有的时候挥霍,没有的时候想,上天给些恩赐吧,哪怕还给我的,就是我先前挥霍的……

“金鹏……会好的……”

“白姐姐,我能叫你一声……文白吗?”

文白使劲地点头,不令自己哭出来。

“文白……”寄啸满足地闭上眼睡,“我祝你幸福……”

文白掩面恸哭。

寄啸不再说话。

阡与海一起来看望孙寄啸时,孙与从前判若两人,一动不动表情呆滞,比尸体多的只是萎靡不振。

任是谁也受不了这打击,更何况是这个年轻气盛、无敌于川东的剑圣孙寄啸。

他就算是对着洪瀚抒,对着林阡,也没有让过步,完全一个任性而一帆风顺的大少爷。

“伤害我弟弟的,是个用剑的高手……”孙思雨描述说,阡沉思半刻,心里微微有了底:天下间能在几招之内打败孙寄啸的没有几个,用剑的绝顶高手,独孤、叶文暄、吟儿都不可能有动机,敌人里面,只有轩辕九烨、楚风流、陈铸近期在川东出现,只能说有可能,但还不一定……

“多半是金人。

有家丁说,前几日有金人来找寄啸合作,吃了个闭门羹怏怏不乐地走了。”孙思雨下定论。

“即便是金人,又为何要这样打击他?

还带着侮辱他的目的?”阡问,“在我看来,来人似乎和你孙家有着深仇大恨。

更像私仇。”

孙思雨一愣,摇头:“就算是私仇,也该放着我来!

复仇,这家族里我最大,其次才是我弟弟。

要糟蹋我们名声,最该从我下手。”说得倒也在理。

“那那个吃闭门羹的金人,可以画出大致的轮廓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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