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1/2)
作者: 竹子米
盯着天门,心绪飘回前尘。
西天又称梵天,楚晏一度想去看看的地方。
意识清醒,涤荡心灵的梵音萦绕天际,令人心绪平静。
阿鲁乖巧地站在身侧,陪她伫足天门之外。
对周遭环境有清晰的感知,这不是梦,是梵天之门为她而开。
他在时,因两人各忙各的,她一直未能与他促膝长谈过,不曾听他讲述在梵境的所见所闻。
如今他不在了,她突然闲了下来,开始对梵境产生好奇心。
她想去西天瞧瞧里边的修炼氛围如何,看看佛子们如何的六根清净。
犹记得累世的她苦难加身时,一度入庙见佛觅清净。
最终烦恼仍在,心灵确实平静。
她在西天无故人,故人已复归前尘。
梵净之地渡众生,清净佛光普照,如同故人催促速返程。
根本无需接引,她抬步就要入天门。
故地之门近在咫尺,倏忽一缕二缕的日光洒落头上,肩上。
唔?
她稍微迟疑,脚下顿住,最终止步。
抬手接住一缕日光,暖暖的,眼前不禁浮现天郡丹台山上的悠闲。
唯有在那里,她和阿娘、阿爹才有几天欢快的日子。
阿娘。
凝视落在掌心的柔和日光,阿娘。
在天郡的时候,她从未想过和阿娘还有重逢之日。
人死了就是死了,她不信鬼神。
若有鬼神,她便是阿娘的一段前尘。
如若执着前尘,伤己伤人,于她和阿娘皆无益处。
可当年的她真的很想念阿娘,与阿爹好歹相处过几年,与阿娘相处的日子少得可怜。
结果不幸猜中,她果然是阿娘的一段前尘。
在现实当中,阿娘成了她的师尊。
那段母女之缘不过是师尊为了传授御火御日之术,收回神器太古。
虽然有一些失望,所幸她早已接受阿娘没了的事实。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累世的不如意让她学会一切看淡,顺应天命,不强求。
唯一如意的,是她至少成了神仙,脱离烦恼红尘,有独行天路遨游九霄的本事。
记得林舒曾经发过一次牢骚,说她身边总留不住人,聚散太无常。
不像别的仙家,无论亲眷抑或在身边伺候的仙侍多半千年不变,漫漫仙途总有清音伴。
哪像老乡?
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让她好歹培养几位心腹,永随左右。
让她不要成天把周遭的一切人和物视作虚妄,来去淡然。
林舒说:
“你身边所有人和物都是真的,唯有圣君是虚妄,却被你放在心上始终不忘。
你想想,他在时又如何?
肯留下和你踏踏实实过日子么?
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你有难时,他说这是你的劫,你得自渡。
等你有空了,他却要下界积德行善,一去便是经年……”
要不是老乡仙龄小,估计两人相隔成千上万年亦为常态。
“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恼。
其实他才是虚的啊,东东。”
他才是虚的。
默默握紧掌心的日光,元昭抬眸,乍然看到俗家打扮一袭圣洁白衣的楚晏。
身姿英挺伟岸,一手握着珠串,一手垂落身侧。
目光温然,正冲她轻浅一笑……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虚的?
她目不转睛,紧紧锁住那道白影,生怕漏看半眼。
直到他的身形逐渐虚浮幻化,一行温热泪意滑落脸颊。
自从故人身影出现后,她眼里便没了天门的存在。
连它何时消失的也一无所知,随着身形和心神同时剧烈一晃,她才猛然回神睁眸。
发现自己仍在神宫临海的边沿午憩,呈现眼前的仍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午后的阳光,宽榻的两侧仍是巨木参天,清风徐徐。
几片落叶打着小旋儿落下,仍是她百看不厌的人间极美景致。
此景虽然真实,但不知何时又会失去。
唯有能让她紧握在手,牢系在心的,方为真实。
她握不住阿晏,也握不住他的心,唯有被他深深划过的伤痕隐隐作痛,提醒她他真实地来过,只是走了。
“神君,”旁边是阿鲁诵经为她催眠的专人宝座,满眼惋惜地告诉她,“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她就能带着他一同进入西天梵境了,好可惜啊!
“但不要伤心,神君还年轻,我也还年轻,等得起。”阿鲁伸出小胖手替她抹去脸颊的泪湿,安慰道。
元昭:“……”谢谢。
可这世间没有什么任何事,任何人,值得她耐心去等待。
自嘲地轻轻一笑,自己抹去脸庞上的泪水,连同那份迫切探究梵天的心情也一并抹去。
她不是阿宴,修行不论地域,心安便是净土。
收拾心情,刚要躺下继续小憩,天降一道光芒落地成形,伴随一阵女子的啜泣声飘然而至,眨眼来到榻前就席一坐,哭道:
“他没了。”
来人是丹桐仙子,没了的是东临神君。
东临神君陨落,留在家里的神元石差点就飞走了。
神元石是以他的神元之力蕴养的,与他的生命之力息息相关,跟元昭以前留在灵山拂云殿的分身一样。
本人陨落,石头里的神元之力会吸引收攒他散在太虚的元神气息。
待收集完毕,稍加蕴养,便能入世重生,重修仙力。
这一切步骤,神元石可以自主完成。
但如果没有尊长庇护,神元石就等于漂浮于三界的无主神物,任人抢夺炼化受用无穷。
而东临神君的神元石,自然是回到他师尊的手里。
虽有重生的机会,丹桐仙子还是忍不住痛哭一场。
哭对方受了罪,哭她自己当初没去星沉洲助他一臂之力,哭她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与他谈上两句话。
尽管有神元石在,下界重修体验众生之苦的历程亦无比艰难,险阻无数。
稍有不慎,彻底殒没的神仙比比皆是。
虽然口中不说,可她很担心他是其中一个。
一腔情愫无处控诉,让她心里憋闷得很,怎能不哭?
“那少师和花菱呢?”元昭侧卧支额问道。
“不知道。”丹桐仙子双眸通红地摇摇头,“听闻真君要归来,诸天接引,哪有工夫管他二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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