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翻墙入了将军府后，暖风才小声与他解释道：“王爷，小姐除同心蛊时需内力深厚的高手在侧护法，但陈大人担心小姐不愿接受齐大人的帮助，所以才命我来请您。”

如果只是简单解蛊，缘何需要第三人在场护法？

难道她还是不愿那么做，执意要吃蛊王？

念及此，秦越直接加快了脚步，瞬息之间就把暖风远远丢在了身后。

新房就设在顾明姝出嫁前的藏月阁中。

此时藏月阁里一片寂静，廊下无人，房中烛光摇曳，轩窗上人影交叠。

秦越才走进院子，脚步就慢了下来。

新房里传出来一些细微的动静，这么远的距离，寻常人可能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耳聪目明，已经将房中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忽然，秦越微微侧耳，脚步也彻底地停了下来。

下一瞬，他面黑如锅底，转身就走。

他确实亲手把顾明姝送了回来，也确实接受了圆房解蛊这件事。

只要她能活下来，只要能降低解蛊的风险，他什么都能忍。

但不包括“亲耳听她与别人圆房”这种羞辱。

暖风追上来的时候，差点与离开的秦越撞到：“王爷，您要去哪儿？”

秦越一句话也没说，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

然而，新房中却远没有秦越想的那么旖旎。

齐铭手腕上鲜血淋漓，两排牙印几乎伤肉见骨。

他额头上覆盖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但却没空擦汗也没空处理腕上的伤口。

他几乎手脚并用地摁住了顾明姝，因为只有这样，陈冲才能勉强在她身上施针。

顾明姝吃下蛊王虫卵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癫狂。

她口中被塞了一块洁白的汗巾，这是防止她咬舌自尽用的，也因为这块汗巾的存在，让她所有的尖叫惨呼都变成了喘息和闷哼。

随着陈冲在顾明姝头顶百会穴扎下最后一枚金针，顾明姝终于短暂地平静了下来。

白发苍苍的陈老头累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气喘吁吁地慨叹道：“唉，老了。

从前下这套保命金针，从容说笑也无妨，现在行针途中却半个字也不敢讲，生怕撒风漏气害人性命。”

“你已经很厉害了。”齐铭松开了顾明姝，一边擦汗一边从床铺上翻身下来，然后给陈冲倒了杯水，恭敬地递过去。

陈冲也不推迟，直接接了一饮而尽。

齐铭看了看顾明姝，小声问：“陈大人，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需不需要再给小姝喂点儿我的血？”

陈冲瞥了眼顾明姝手腕上的红痕，道：“不用了，等蛊王幼虫吞完剩下的子蛊，就差不多能休眠了。”他视线收回，在齐铭手腕上转了一圈，“倒是你的伤，我先帮你止血……”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铎”地一声轻微响，方才扎在顾明姝头顶百会穴的那根金针，紧接着，扎在其它穴位上的针也被“铎铎铎”地崩出来。

不过片刻功夫，陈冲花了大力气的金针镇蛊阵便摧枯拉朽地被破坏殆尽了。

与此同时，才安静了没多久的顾明姝猛地睁开眼睛，一转头就死死盯住了齐铭还在滴血的手腕。

她眼底一片猩红，眼神更仿佛饿狼看见了猎物。

说时迟那时快，齐铭再次跳回床上将她压制住，并朝陈冲喊：“老爷子，快补针！”

“补什么针都没用。”陈冲有些累心地摇了摇头，“毕竟是蛊王，哪怕只是幼虫，也不是我金针能压住的了。”

齐铭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没用？

那……那怎么办？

你也说这蛊虫相互吞噬，宿主可能活活疼死，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等，等一个内力深厚之人。”陈冲绝望地闭了闭眼，“如果等不到，那就是她的命。”

陈冲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秦越，心里不可谓不失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春华带吴叔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陈大人，我家吴叔也内力深厚，听说府中公子们的武功也都是他启蒙的，您看他可行？”

*

将军府中的兵荒马乱，终于渐趋平稳的时候，秦越也回了海陵王府。

他脸色黑沉，浑身带着肃杀之意，此时心腹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高公公带着陛下密旨在书房等您。”

秦越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很快收敛起了情绪，大踏步往书房去。

高展确实带来了庆和帝的密旨，但密旨内容却并不新鲜，都是在宫中谈的那些如何深入拜月旧地的事儿。

“指挥使大人，您此次出行，陛下不可能直接光明正大给您入北地的命令，您领的职是代天子巡边慰军。”高展说着，拿出一枚盘龙纹的墨玉令牌，“这是陛下赐您的潜渊令，陛下说了潜渊卫随您驱使。”

秦越双手接过后，堆出几分不到眼底的笑意：“谢陛下隆恩。”

等送走了高展，戎长风忽然带着一个黑瓶和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上前来。

“王爷，宛贼越境潜入上京的事情，猎鹰堂的兄弟们已经查到了。”

秦越接过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过去，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多罗竟是诡境中出来之人？”他“呵”地冷笑出声。

戎长风道：“属下也没想到，因为诡境之人在上京温暖湿润的气候众，必会受白蚁噬心皮肤皲裂之苦。

除非，他有这种拜月朝圣殿所产的黑玉膏。”

戎长风适时地递上了自己手中的黑瓶。

这种黑瓶，秦越不止一次见过。

甚至，当初就是因为这种黑瓶，他确认了阮媚娘的身份，相信了她的某些说辞。

“去兰苑，把人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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