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桌上只留下了这面对面坐着的男女，中间的汤锅沸腾出一股白烟，以至于当他们看向对方，彼此容颜都带着一种朦胧。

“真不打算继续做你那个电影梦了？”

曹艾青夹了一块香菇在蘸料碗里过了一道，慢慢问着。

趁着郭淮不在的当口，两人的聊天就更直白了一些。

贺天然摇摇头，“真不做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虽然听上去挺离谱的，但都是我的真实想法，这次，就让我搞些其他的吧……”

曹艾青闻言，一时略感欷歔。

“说实在的，我想不出你除了做电影，搞创作之外，还能做什么……”

“呵~说是那么说啦，但你想啊，我轮回了好几次，每次嘴里嚷嚷着要拍电影，但每次都没拍成过，在上一个世界，我考电影学院的时候，我爸就从中作梗，差点没让我考上，他本来就不赞成这个，我还记得发榜那天，我还打电话骗过你落榜了来着，你还记得吧？”

“……记得。”

“如今一切重新开始了，我也一直都顺着他的意思上了港大，现在大三，要是忽然跟他提这个，恐怕又要废老鼻子劲折腾才能回去，况且他现在又在气头上，唉，我真的累了，算了吧，就这么躺着挺好。”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

“为什么？”

贺天然醉了么？

拿起手机看了看，由于生日的缘故，贺天然收到了不少的祝福消息，有班上同学的，有像姚青桃等图书馆同事的，也有像王妈，白闻玉，陶微，甚至是贺元冲这种家里人的，但唯独贺盼山没有。

“我希望……我们以后都活得像个人！”

“那成真吗？”贺天然反问。

上了公寓楼，等贺天然将郭淮背回他的房间安顿好，又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冲了澡躺在床铺上，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不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儿，贺天然大被一盖，手机一撂就准备睡觉，可好死不死，手机刚放下就震动了几声。

曹艾青莞尔，他们的酒杯这才相撞到一起。

贺天然耸耸肩：

姑娘说要走，其实两人也就相隔了十来米的距离，等到过双港公寓，贺天然高呼了一声自己进去了，一直走在前头的姑娘也没有回头，只是步伐又快了几分。

“对喽，有道是，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缕付~惊~涛~”

“为什么这么想？”

“嘁~”

贺天然一愣。

“不多送送啊？

马上就到了！”

无奈他再次拿起看了看，竟然是曹艾青发来的，而内容，是一首诗词……

别人想要尽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此刻贺天然能做到，也只能是岔开话题，他道：

“你先别说那么多，你先把酒给老子炫了。”

……

就听郭淮继续道：

“这不是我难得出息了一回吗，前几天我把我当上学生会长的消息告诉她了，这所幸没几天就元旦了，我妈就计划着来港大看看我，她把我拉扯大，很不容易的，所以我也想趁这次机会，好好带她逛逛港城，逛逛港大。”

一个恍惚间，贺天然想起三天前，他确实在驻足听琴的人群中，瞥见过曹艾青的身影，原来那天自己没有看错……

郭淮说话的过程中，贺天然明显感觉到曹艾青的双肩一抖，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凝滞……

“我一直以为，拍出一部电影是你除了家人以外的另一个夙愿，不管是复仇还是追求，毕竟你也曾在那么困难的时期一直坚持过……”

曹艾青回答得平平淡淡，可她脑中的思绪却停停转转，就连地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都显得明明暗暗。

“怎么着啊，我过生日没发愿为难菩萨，菩萨是不是该跟我提一杯啊？”

而且曹艾青，也不想再做这个试探了……

咣当——

“……嗯，谢谢。”

他说的是真的吗？

曹艾青几个闪念飞驰而过，但她想要分辨的话，或许也很简单。

“行啦，看在你生日的份上，今天可以满足你，瞧把给你吓得的。”

郭淮眼神乱飘，曹艾青叹了口气默默扶额。

见到曹艾青听完默不作声，贺天然提起杯，打趣道：

贺天然想了想，他也不想让对方那么为难，毕竟这个大孝子也不像两人一样有着未卜先知的记忆，而且他现在的初心也是一番好意，所以贺天然道：

“看阿姨什么时候来吧，如果我没事的话，见一见倒是无所谓的，我先说明啊，我不太擅长应付这些个长辈，我跟我爸都吵架呢。”

男人身子作势前欺，曹艾青顿时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惊叫一声，也不管形象不形象了，闭上眼抓起自己那份蛋糕就朝贺天然脸上砸去，然后起身就想跑。

“咳……丸子可以吃了啊……”

“近能有多近？”

贺天然看着看着，身子不禁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打开电脑桌上的夜灯，久违的找了半包遗弃在角落的烟，默默点上。

果然呐，事到如今，也就只有曹艾青才能道出贺天然这点文青作祟的小心思了。

“你如果没有，那肯定不会成真啊。”

阿凉她是假洒脱，而艾青你是真豁达，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因为爱情而变得疯癫，但我们的本性却并非如此啊……

橙色海：「刚才，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贺天然兀自喝了一杯酒。

发出的消息，没有了回音。

她说：“许个愿吧。”

“这样啊……”

“……”

“你能这么说，我想我可以相信你一次。”

看得出来郭淮心情不错，拿起酒瓶就往嘴里吹，两三下喝完之后，抹抹嘴，说出了一句让在座两人都有点绷不住的话来：

“那什么，天然，艾青，过两天等我妈来了，你俩能不能露个面啊？

我妈一直担心我这性格在学校里没朋友，所以我从高中时，就老是跟她提起你俩，她这次过来，也想谢谢你们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就说上两句话的事儿。”

“看来明天要下雨啊。”

曹艾青一下停下脚步，无奈地摇着头，又好笑又好气地道：

曹艾青瞪了他一眼。

“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你啊什么啊呀，生日礼物啊。”

“……有的。”

“……”

我现在需要的，是换个角度，再去经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啊，该爱就爱，该谈就谈，偶尔不舍，间歇难过，这才是正常人呢，我想去做一个正常人，试试过一下正常人的日子了。”

天然哥打了个酒嗝，笑道：“我哪还敢在你面前醉啊，你有阴影，我也有呢，何况我好歹也是老谜语人了，你在我面前玩这些，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今天是你生日，你开玩笑我可以不计较，但如果你还要说什么拯救我，完成夙愿之类的话，就可以闭嘴了。”

这就是你俩最不同的地方。

“远又能有多远？”

本来是有的，但看样子，还是不用给他了。

男人拿起塑料刀子，将蛋糕切成了小块，装进纸盘中递了过去，他随性继续道：

“……那你去了国外，还需要我帮忙吗？”

曹艾青闻言沉默了一会。

因为当这个男人逐渐摆脱暮气，已然决意一心向前时，就不应该告诉他身后还有退路了，要不然，就会显得很残忍。

看来，尽管曹艾青与郭淮已成为陌路人，但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阴影，还是深深烙印在她心里的……

他抬眼朝对方看去，此刻曹艾青喝了一点点酒便双颊泛起了酡红。

男人收回手，视线挪到一边，眼底里出现了一抹追忆的色彩，他不由缓缓张望了一下周围，马路上开始掉头的车，不远处点起烟，蹲在地上打电话的朋友，还有周遭的热闹与眼前的人。

这一点曹艾青倒是深有体会，她也不知道贺天然这臭毛病哪里来的，不过因为是对方生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曹艾青也不好发作，她只是蹙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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