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吃完了饭，曹艾青起身送着郭母，期间她的眼角余光无意地一暼，发现了王招娣一众人，神情里瞬间是流露出了惊异。

好在，对方一行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

这种情形，让少女莫名有了一种侥幸之下的紧张情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将郭淮母子送到食堂门口，郭母想去洗铅池走走，曹艾青虽想辞别，但她要回建筑学院，这一段刚好顺路，所以就权当是对郭家母子的有始有终，走完最后这一段。

但刚才看见王妈，她心中又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跟人家打个招呼，而就在她纠结之际，耳边传来郭淮的声音。

“艾青，你下午有课就先过去吧，我们不同路，就不用送了，我陪我老妈单独走走就行。”

曹艾青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郭母看着郭淮，一脸的不解与埋怨，显然是想跟姑娘多聊会。

可此刻，哪怕她再怎么对郭淮使眼色，这个平时听话孝顺的儿子，都是那么无动于衷。

贺天然抬起手搓了搓，往里面吐出一口热气。

玩笑到此为止，提到黑白世界，贺天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道：

“你经过这一次，郭淮跟他老妈，在你眼里，应该有颜色了吧？”

王妈这么随意地来去，让经历过郭母纠缠后的曹艾青多少有点不适应。

女孩嘀咕着，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有前科，对此贺天然唯有苦笑。

这种独一无二的特质，是我所见到的所有人中，唯有你才拥有，所以我说艾青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不过想一想，曹艾青还是高兴的。

“……你们……刚才一直都在旁边？”

没办法，我们不像你们年轻人，做什么都有资本，刚才那个姊妹的一些言辞，虽然让你们年轻人厌恶，但这在我们以前乡下是很正常的，你瞧我们脸上都起褶了，要是脸皮不厚一些，那就是没法活的……”

“王妈那头的误会，最开始是你弄出来的好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这么开了？”

男人耸耸肩：“我这位王妈妈就是特地给我俩留出空间聊聊的，我要去送，她扭头就把我骂回来。”

女孩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见面，大概率也是最后一次见面的人，是不存在谁送谁最后一段这种说法的。

曹艾青忍不住被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

曹艾青抬起手在胸前轻轻挥了挥，郭淮牵着自己的母亲，点点头，转过身，渐行渐远。

“那是肯定的。”

曹艾青笑道：“那为什么刚才没过来？”

女孩叹了一口气：“郭淮在饭馆的那一天，就已经有了颜色，至于他母亲……说实话，我没注意，也不关心这个。”

“有没有觉得我很懂你呀？”

“那还有什么值得你说谢谢的？”

“嘿~”

“那你觉得我跟白姐，哪里不像？”

这样看上去，两人也不是如何的爱字当头，天作之合。

“什么信息？”

“是是是，下午我带你去我们学生会办公室，让你看看我平时怎么工作的好不好？”

“对了，王妈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你教她，或者是你引导她这么说的？”

贺天然这才恍然，随即赞同地点点头。

贺天然双臂环抱，走上前。

“刚才你们一直在旁边看着，王妈有说我什么吗？”

“这次是真的巧合……我可不知道郭淮会碰见你，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这间食堂，何况我也是今早才收到王妈出院要来看我的消息，这些都不够时间让我安排的。”

“我可没资格教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将来可得好好孝顺她，你那么教育郭淮，总不能在这方面……矮了他一头。

“

王妈见状，牵过她的柔荑，温声道：

“小艾青，你别紧张啊，你刚才的情形我都看见了，你做的很对，没必要低着头。

“笑了？

笑了就好，我走了，我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会给你压力与不自在，你呢，以前跟天然怎么处，现在就怎么处吧，我就不让你送了，小天然家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回去呢。”

“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估计再缓个一两天应该就痊愈了。”

“啊？

王妈妈你这么快就走了？”

“老一辈不争气，所以只能去责怪后一辈不上进，但要是老一辈争气些，也就不至于见着什么，就那么诚惶诚恐，迫不及待了。

小艾青你不用送了，留步吧。”

“啊？”曹艾青张大眼睛：“你的意思是……王妈她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

“我以为……这次郭淮的母亲与王妈同时出现……又是你安排的。”

他们的口鼻之中，因为寒冷，呼吸时都喷出了稀薄的白气，女孩鼻头被冻得微红，男人的嘴唇也是涩涩发干起皮。

曹艾青瞬间冷脸，等到贺天然笑够了，才听他提议道：

“哈哈，其实王妈的故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既然你脑洞能开到这种程度，那么我可以跟你说几条信息，你就往下推测，等你推完了，你就自己定义王妈是不是过来人就好。”

“她是十七岁一个人来的港城，由于只有初中文凭，所以进了城第一份工作是洗盘子，第二份工作就是来我家做帮佣，然后嘛……她就一直干到了现在。”

男人迟疑了几秒，才缓缓补充上最后一点：

“王妈她……没有结过婚。”

贺天然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条信息，王妈的全名，叫作王招娣。”

曹艾青扭过头：“为什么？”

“这样吗？

您身体没事那就太好了……”

“哈哈哈，好！”

曹艾青自知想多了，误会了贺天然，不过她并没道歉，只是做了一个深呼吸。

“还有呢？”女孩主动问道。

“……我妈跟我爸聊上几句就不共戴天，水火不容了，同样的遭遇，我跟你就不会，现在不一样乐乐呵呵的，这就肯定不像啊！”

“不觉得，只觉得你一直在装怪相……你感冒好了？

说话鼻音这么重。”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不开窍呢……”

曹艾青一愣，反应过来随即是怒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的锅，我认我认，所以帮你控制局面，也是理所应当的嘛，这算是扯平了，不用说什么谢谢。”

“蛤？”

“你们聊天的时候，我跟王妈一直在听着，如果你受到了一点委屈，我想我们都会替你站出来，但艾青你没有，你只是用着最克制的方式，果断的了结了这一切，然后……”

“贺天然，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王……王妈妈……好……好巧啊，您怎么来港大了？”

“想得美。”

“再走下去，我感觉自己也要感冒了。”

哪知，曹艾青摇摇头。

贺天然点点头。

“不错，老郭同志这次的表现确实能打个高分，啧啧啧，你要从这种刁钻的角度谢我，嗯……那也没毛病。”

“所以咯，王妈就是过来人。”

人有时候很复杂，复杂到写上一本百万字的小说，可能都还讲得不够透彻；可有时候人又很简单，简单到几句话就能够概括完大半辈子。

“从你把我拉出黑白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吧，你不是不喜欢我走那种活死人的风格嘛，那我现在就是纯纯的乐子人了，只要我敢摆烂，那我整天都可以笑哈哈的。”

虽然贺天然只用了两句话，但这已经足够让曹艾青补全王妈的出身背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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