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嘉然被妹妹吵得受不了，又舍不得发火，只好咬着牙迷迷瞪瞪从被窝里坐起来。张开手臂，正等着宫人伺候穿衣裳。

鱼宝坐在床边，奶声奶气的说：“六哥哥，你都五岁了，怎么还让人给你穿衣裳呀？鱼宝三岁不会，六哥哥五岁也不会吗？”

赫连嘉然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当然会！”

鱼宝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让别人给你穿？”

“我，我。”赫连嘉然语塞，从小到大，包括母妃，都是让宫人伺候的啊。可这话他不想跟妹妹说，说了就好像自己不会故意找借口似的。

为了在妹妹面前维护哥哥高大威武的形象，赫连嘉然咬着牙，终于将衣裳穿好了。

虽然男子的衣裳比女孩的襦裙简单，可腰带却怎么也系不好，里面的中衣卷在一起也很难受，但他都忍着不说。

鱼宝见六哥哥跟那条腰带奋斗了好久还是没弄好，有些着急了：“六哥哥，你要是不会就让宫女姐姐来吧，一会儿咱们上学该迟到了！”

赫连嘉然无奈，只好让宫女伺候着系好了腰带，可洗脸这事非要自己来。

于是，淑妃进来时就看见儿子小小的身影站在小杌子上洗脸。

“然儿，你这是怎么了？”淑妃问。

赫连嘉然顶着湿漉漉的脸，回头骄傲的说:“母妃！然儿长大了，以后凡事要亲力亲为！以后你让宫女们都离我远一些！”

一直到吃饭，赫连嘉然也没像往日似的，被宫女追着喂，而是在妹妹的注视下狼吞虎咽吃完了饭。

鱼宝在一旁拍着小手叫好：“哇！六哥哥好棒！六哥哥真厉害！”

越说赫连嘉然吃的越香……

淑妃看着两个小家伙手拉手，各自背着书袋的样子忍不住问身边的嬷嬷：“嬷嬷，嬷嬷，你快掐一下本宫！本宫这不是在做梦吧？刚才那是我那混球的儿子？自己洗脸，自己吃饭，书袋竟然都自己背着了？”

一旁的宫女笑道：“何止啊，回禀娘娘，咱们六殿下的衣裳都是自己穿的呢！”

“啊？！”入宫这么多年，淑妃第一回毫不顾形象的张大了嘴巴。

一路上，赫连嘉然不停地给鱼宝讲：离他们都远一些！生怕自己这么可爱的妹妹在上书房被人拐跑了。

鱼宝乖巧的答应：“嗯！鱼宝知道啦，鱼宝只跟六哥哥最好！”

赫连嘉然终于满意了。

上书房，六岁以下的孩子没有分男女，都在一起。只不过男孩子坐在外侧，女孩子坐里侧，中间是长长的过道，上课的时候，父子就会拿着戒尺来回走动。

尽管赫连嘉然耽误了一些时间，可鱼宝起的实在太早，所以他们来时，上书房还一个人都没有。

赫连嘉然带着鱼宝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处，指着旁边说：“鱼宝，你就坐这里，坐六哥旁边，一会儿夫子来了，六哥跟夫子说。”

鱼宝点点头，跪坐在椅子上，可她个子实在太小，又是最后一排，看夫子的书案都有些吃力。

她指指前面空着的桌椅，问：“六哥哥，那里都有人坐吗？”

赫连嘉然将书袋拿下来随意的扔在桌子上，随口说：“没有，还有很多没人坐，但是后面可都坐满了。”

鱼宝歪着头想了想：“可是鱼宝想坐前面，坐后面鱼宝看不见。”

赫连嘉然：“看什么？”

鱼宝：“看夫子啊！”

赫连嘉然：“看夫子做什么？”

鱼宝：……

兄妹俩还在争论坐前面还是坐后面的问题时，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有很多鱼宝不认识的。

鱼宝有些怕生，一看见人多了，也不敢吵吵要坐前面了，乖乖地坐在六哥哥身旁，小身子挺的直直的，小手也规矩地放在双腿上。

歪坐在椅子上的赫连嘉然看了，好奇怪：“鱼宝，你为什么这么坐着？不累吗？”

鱼宝扭头看看六哥哥的姿势，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教训：“六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娘亲说了，听课的时候腰要挺直了，手要放在腿上，眼睛看着夫子，不能乱动！”

赫连嘉然撇撇嘴：“说的好像你上过学似的！”

鱼宝骄傲的说：“娘亲给鱼宝上过！鱼宝一岁的时候，娘亲就教鱼宝认字了！”

“怎么认的？你不是说你没见过书吗？”赫连嘉然问。

鱼宝点头：“对啊，我是没见过书，可是娘亲说她见过。娘亲用木炭写在门板上教鱼宝认字。”

赫连嘉然想了想，想不出那种场景，只好说：“那你娘亲真厉害！我母妃可不会碰木炭，她嫌脏。”

鱼宝：“脏了洗手就可以了啊。”

“当当当！”夫子用戒尺敲了敲书案。“安静！早到的同学就复习复习昨日的功课，一会儿我会考问。”

鱼宝伸着小脖子费力地看向夫子，哦，不是那日的夫子，这个夫子看起来年轻一些，起码胡子还没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桃树下面种什么划算。

鱼宝在心里盘算着，始终没忘她的正事。

夫子说完，便低头看书，可总觉着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看了好几遍，才在学堂最后面的角落里看见隐隐露出来的两个小揪揪。

他站起身，看清了小揪揪下面那张唇红齿白肉乎乎的小脸。

小丫头见自己看过去，立马咧开小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夫子背着手顺着中间的过道走过来。

赫连嘉然吓得连忙将手里的一把弹弓塞进书袋里，摇头晃脑假装背书。

鱼宝见夫子走过来，连忙跳下椅子，规规矩矩的性格里，声音清脆：“夫子好！我叫鱼宝。”

这时，学堂里的其他孩子也才发现，今天多了一位同学，开始交头接耳议论。

“鱼宝？”

夫子重复了一下，看看她一身装扮，问：“你是女孩子？”

鱼宝歪着头道：“对呀，鱼宝是女孩子，夫子没看出来吗？”

谁家男孩子穿裙子啊！鱼宝没敢说，这个夫子看起来有点凶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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