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苦桔是找不着了。

小长子呢？

她拼命的找小长子。

可是小长子也找不着了。

所有的人都乱乱的。

直到那队野蛮的北国兵，走进来，推掇着众奴隶。

把她们按年龄性别分开。

然后被分开带走了。

蓬蒿稀里糊涂的坐上了一辆大车。

一辆被蒙的很严实的大车。

走了那么久，有多久，没有人知道。

只是在黑暗里，透过蒙布的缝隙，看到外面是太阳，然后是星星。

在这一个多月里，她一直和别的奴隶锁在一起。

她无法洗身，也没法抺药。

而那个大车，成了一个灾难的人间地狱。

到处充满了女奴的哭喊和叫骂。

一路上，一个男人上来了，一个男人下去了。

没有人知道，这辆大车里，在那最黑暗的时刻，一共接待了多少男人。

大车一路向南，向着有阳光和花香的地方驶去。

里面却永远是地狱。

蓬蒿只能缩在车的一角，那么久的旅途，没有水，她身上的药起的作用越来越少。

后来，

药效退去了。

为了避免，被人坏了身子。

她拼命用身上仅剩下的一点干药粉，沾着唾沫，涂抹在了脸上。

她的脸一直在痒。

她想到雅琳奶妈留下的话，如果用的不当，会中毒毁容的。

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只想保住她的身子，她可不想被这些男人弄死。

她的脸痒，奇痒，她忍不住去抓，皮破了，红的，黄的水流出来。

她知道，她的脸一定是中了毒了。

虽然没有镜子，她也知道，此时的脸一定是完了。

她的美丽完了，她只剩下一个美丽的身子，却有了一张可怕的脸。

好在，那些男人，一上车，看到的只是一张美丽的脸。

谁也不肯看一眼，她那一张流血流脓的脸。

她保住了她的身子。

直到阳光再一次射到她的脸上。

她从车里被人拉下来。

她才看到齐国的国都。

天啊，她居然又被卖了回来。

这一次，没有在奴隶市场等待别人的挑拣。

她们这车女奴，被直接拉进了齐国的王宫。

在那里，她成了一个新的宫女。

一个奴隶，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贵族们的想法的。

蓬蒿，她永远也不知道，是谁把她送进了齐王宫。

她只是借着一双命运的手，进了齐王宫。

“你，去掌灯房。”

那名管理她的老宫人，只留给她一句话。

丢下她就走了。

她看着那些美丽一些的，被挑去作了别的工作。

和她一起进入掌灯房的，是几个丑陋的女奴。

我也和她们一样丑吗？

蓬蒿不敢相信，可是，当她进了掌灯房，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她的那张脸的时候。

当，镜子掉了。

她哭了。

哪里还是一张脸啊。

那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完了，她的脸完了。

她本来还为进了齐王宫高兴。

想来，这样就能见到因齐了。

可是，她的脸完了。

可是，更可怕的事，接着发生了。

她的孩子出事了。

那是在她进宫后的三天后的事。

宫里的宫人也是看她是新来的，好欺负。

让她连掌了三夜的灯。

当第四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从晴妃宫里出来，一走到掌灯房，就瘫倒在了地上，血从她的裙摆下流出来……

孩子！

蓬蒿在心里呻吟一声，泪与痛一起涌上心头。

她的孩子不能出事啊。

那是她唯一的活着的希望啊。

她倒在地上，看着四周走来走去的宫人，没有一个人上去扶起她，也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宫里的人情是多么冷啊。

因齐！

蓬蒿在心里呻吟着，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似乎这个名字，能让她的痛苦少一点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一个人，那是她生命中对她好的第二个人。

像雅琳奶妈一样的人。

那个人就是陆嬷。

陆嬷叫她丑儿。

陆嬷嬷清楚的记得，她第一眼见到丑儿的情形。

那是她去掌灯房，去找管事宫女的时候，在掌灯房的后院里，看到了一个正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宫女。

一看她的穿着，就知道，这是一个新进的宫女。

她昨晚就听说，宫里新进了一批，从北方贩卖过来的宫人。

没想到，今儿就看到了。

新来的宫女做掌灯奴，也是应该的。

因为宫里人都知道，掌灯奴是宫里最苦的活。

掌灯奴，说白了，就是一个灯架，一个活着的灯架。

夜深更冷，主子何时醒来，叫一声，都要拿着灯走过去服侍，一个不小心，瞌睡了，就可能是丢了命的事。

所以这活计，在宫里一向都是新来的宫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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