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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举失败(1/2)

 如果说草原军事文化,与中原最大的差别在哪里的话,大概就是对于土地的态度了。

在中原传统认知中,“丧师”与“失地”经常被联系在一起。

土地是生产资料,上面附着着人民、技术和财富,你失去了土地,就意味着你失去了这些东西。

但草原人对土地似乎没有那么看重。

虽然也有你家草场、我家牧场之类的简单区分,但程度上的差别太大了。

不信?

鞑靼人持续了百余年的西迁正在进行中,至今没中断,他们在面对安全威胁的时候,果断舍弃了旧牧场,向西寻找新草场。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草原上的土地太多了,人太少了,草场资源没那么宝贵,上面的附着物价值不大,舍弃时心理压力不大。

而这种随时迁移、经常舍弃的态度,也很容易使得草原部族的积累被阶段性清空,毕竟定居下来才更容易诞生文明。

体现到战场之上,就是军事技术的巨大差别。

契丹人的步兵,真的不太会攻城,这是万胜黄头军军使石君立的第一感觉。

战鼓声中,他们一窝蜂地冲了上来,看似气势汹汹,但也就只有那一股子气罢了。

“射!”营寨不高,寨墙也不厚,墙顶甚至站不了太多人,但此起彼伏的步弓齐射,依旧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黑矟军的人呢?

怎么不来守营?”李从珂怒问道。

他手持步弓,挨个点名,而且专挑身着铁甲的契丹军校点名。

强弓大箭,射得又快又急,直追面门,不一会儿就造成了可观的杀伤。

或许,这也是他满腔傲气的来源。

他才二十三岁,但箭术却比三十三岁的老兵还强,战场上凭本事说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李从珂很行。

他抬手一箭,一名正在组织人手填壕沟的契丹军校惨叫着落入沟内,尸体与沙袋混在一起,成了填平壕沟的材料。

当然栽落壕沟的并不止他一人。

在守军密集的箭失打击下,扛着沙袋冲向壕沟的契丹人大面积栽倒。

有人直接倒进了壕沟之中,有人倒在了外面。

后续冲来的契丹兵扔完沙袋后,在酋豪的威逼下,将那些中箭倒地的连人带沙袋一起扔进壕沟。

有人只是受伤,并未死去,落在壕沟内哭求哀求,但迎接他的只有如雨点般落下的沙袋。

人,很快就被埋在了最底下,成了耗材的一部分。

壕沟填平之后,契丹人士气大振。

他们忍受着伤亡,快步冲到了壕墙前。

一些人举着大盾遮护,一些人则开始破坏壕墙。

寨墙上的守军几乎要笑出声来。

守城、攻城战,这么多年来,他们首次遇到这么笨的敌人。

什么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器械车辆一概皆无。

这还是攻营垒呢,如果攻城池,他们要怎么办?

没有丝毫犹豫,守军的士气也大振,拼命拉弓,趁机大量杀伤敌人。

契丹方面也组织了一批射手,在大盾掩护下靠近,与寨墙上的人对射。

双方不断有人伤亡,不断惨叫倒地,但仔细算一算伤亡比,契丹人应该会有触目惊心的感觉。

阿保机也在后方皱眉看着。

别看战前的军事动员进行得很成功,但气势鼓起来容易,消退也很快。

战场上的一切,终究是要靠成果说话。

“已经伤亡千余人了。”海里在一旁惊叹道。

一千人的死伤,对于草原上的骑射手们来说,平时很难看到,除非是部落间的生死之战。

但真正展开汉人的征战模式时,伤亡却以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速度攀升。

这样的仗要是多打几次,契丹八部还存在吗?

幸好这会消耗的多是奚人。

壕墙被破坏了几个大口子,奚人扛着木梯冲了上去,如蚂蚁般往上爬。

确实是蚂蚁,卑微的蚂蚁——

夏兵站在寨墙上,手持长槊捅来捅去,爬梯的奚人一个接一个落到地上。

还有人手执刀斧,连连挥斩,扒住墙头的奚人惨叫声惊天动地。

破碎的手指与他一起栽落墙下,被铁签、铁蒺梨穿刺而死。

攻城战,就是如此残酷、如此血腥!

恼羞成怒的奚人在外围放了一通箭,夏兵的尸体也扑簌簌滚落下来。

但很快又换了一拨人上寨墙,万胜黄头军的武士头就这么铁——拼命嘛,乱世之中的武夫,谁还不是一路拼过来的?

第一波攻势很快就力竭了,契丹人如潮水般退下。

而就在此时,营寨大门轰然大开,黑矟军的武士策马奔出,一部分人下马警戒,一部分人手持器械,追着契丹溃兵的屁股勐砍,肆意制造着伤亡。

契丹骑兵也出动了。

气急败坏的他们直冲出城的黑矟军,试图掩护己方步队撤回。

阿保机暗叹一声,不想看下去了。

释鲁则面无表情,似乎早有预料——确实,在此之前,他已经尝试攻打过蛤蟪戍了,碰了个头破血流。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侄儿要攻下静蕃寨,让他试吧,尝试过后,知道不能力敌,也就死心了。

******

二十四日白天,契丹人前后攻了三次,均没有任何成效。

入夜之后,他们又从西、东两个方向进攻,这是他们白天没有尝试过的地方。

结果更坏,他们遭到了另外两个营寨守军的夜袭,死伤惨重。

当然夏兵也没落着好。

出营勇是勇了,但风险也是巨大的,李从章就被契丹人围住了,力战之后始得脱,但损失了六七百人之多。

整个夜晚,契丹人发起了四次攻势,全部以失败告终,当二十五日的晨曦在东方亮起时,阿保机不得不认真考虑,继续死磕下去有无用处了?

释鲁看了一下憔悴无比的侄子,暗叹原来一个人在不同阶段,形象变化会这么多。

曾经的阿保机,年少有为,率军征讨四方。

打室韦人,拓地数百里,逼得室韦部落要么臣服,要么远走他乡换草场。

打鞑靼人,逼得他们加快了西迁的步伐,远离契丹八部的威胁。

打乌古人,逼得他们内部分裂,至少一半以上的氏族臣服——乌古部的牧场,在今呼伦湖一带。

霫人、六部奚及其他一些零散部落,更是成为契丹的奴隶。

就连海东盛国渤海,也被撕咬下了很大一块,及及可危。

阿保机曾经笑言,他要在数年内吞下渤海西京,到鸭绿江边钓鱼。

那个时候的侄子,威风凛凛,光彩耀眼,每个人看到他,都恨不得顶礼膜拜。

但这才过了几年,阿保机就是这么一副焦虑、消沉、憔悴的模样,信心也不是很足了,章法也有些乱了,似乎再也找不回往日的感觉了。

到底是契丹八部的日渐强大,让阿保机赶上了,进而成就了他,还是阿保机成就了契丹八部呢?

或许都有吧。

“阿保机,西南方那个寨子,守将李从章负伤,眼下兵数不足两千,或可试一试。”释鲁突然说道。

阿保机闻言心下一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释鲁有些不忍,侄子受到的打击看样子不小。

不过,阿保机却是勉强一笑,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契丹确实没有与夏国正面相抗的实力。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释鲁似乎知道阿保机的选择,叹息着问道。

“跑!

向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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